倒也難為了藍雨，炒菜的時候記不清放了幾次鹽的丫頭，竟然能將輩分論的這麽清楚。

沈言璟的手被湯婆子捂得暖暖的，他展開手掌將小竹隱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之中，公正的道：“什麽輩分不太重要，不過你舅母家的孩子沒比你小上幾歲，你喚一聲弟弟就行了。”

竹隱點點頭：“我也是這麽認為的，按藍雨的叫法，不是無端將我給叫老了麽？”

小小年紀，計較的倒是不少。這小機靈鬼心中其實什麽都清楚，精明的很呢。

朝瑰自小身子便弱，連帶著孩子的身體都不是很好。沈言璟過去的時候，朝瑰正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哄著哭鬧不止的孩子，頗有些手忙腳亂。

竹隱好奇的跑過去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嬰兒哭的有些發紅的小臉蛋兒：“怎麽哭的這麽兇啊，是被誰欺負了嗎？你告訴我，我替你報仇去！”

“剛剛睡醒，每次都是這樣，哭上一陣便好了。”朝瑰將孩子抱給沈言璟：“皇叔既然來了，便替我看上一會兒，我去將乳娘喚過來。”

不說皇室，就只說京中大戶人家的姑娘，出嫁還要帶上四個陪嫁丫鬟並著四個婆子，留著未來照顧小少爺和小小姐。

而朝瑰一介公主之尊，卻還要親自哄孩子。

沈言璟將嬰兒抱在懷中輕輕搖著，手指逗了逗嬰兒，撫了撫它的小臉兒：“辛苦你了，折劍山莊的生活，終歸是比不上京城的。”

“其實也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，習慣了便好了。皇叔昔年在京城也是十裏香風萬人空巷的驚艷人物，到頭來不也同千涼住到折劍山莊來了？”朝瑰笑著回答道。

沈言璟聞言，輕聲一笑：“所以說，陸千涼與陸千涼這兄妹二人就像是天生帶著一種讓人親近的能力，讓咱，恩兩個都栽在了姓陸的人的手裏了。”

“也好在千涼和千城再沒有別的兄弟姐妹了，否則還要指給陛下。”朝瑰公主語氣調笑著調侃道。

這兩年，朝瑰的性格好了不少，倒也喜歡說些笑話了。所有人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，就連京水也不例外。

沈言璟笑的溫潤，讓嬰兒趴在自己的膝頭玩耍：“當年的孩子現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了，是我操心的太多了。”

“皇叔自己都沒比我大太多，怎麽總說我們是孩子呢？”朝瑰端了茶來給沈言璟，又給竹隱撿了些水果甜糕，坐下同二人說話：“皇叔成名的時候，也不過是現在陛下的年紀吧。皇叔總是將我們想的太弱小，總想要將我們一眾孩子都護在您的羽翼之下，我與陛下是，沈宣也是，可皇叔也是個普通人，到底不能讓所有人都幸福。”

沈言璟笑笑：“到頭來，倒是你們比我活的通透了。”

朝瑰向來是個通透的人，在皇宮之中的這些年，她不爭不搶默默無聞，雖說沒有了母妃庇佑，生長在沈言璟的宮中，名聲卻一直極好。

俗世萬千，正應了一句旁觀者清，當局者迷。其實很多時候，真正看的通透的人未必通透。

而看起來糊塗的人，才是真的通透。

為了照顧沈言璟，朝瑰特意泡了性暖的霍山黃芽。當初生在沈言璟蔭蔽下的孩子，現在也能夠獨當一面，學會照顧人了。

沈言璟逗了逗趴在他膝上咯咯笑的小孩兒，指尖揩去他唇角的口水，將孩子抱起來還給朝瑰：“說到底，都是你們長大了，翅膀硬了，現在皇叔也管不了嘍。”

“怎麽會？皇叔說的話，朝瑰可是都聽的呢。”朝瑰抱著孩子將沈言璟和竹隱送到門口：“外頭風大，我就不送皇叔了，皇叔早些回房吧。”

“恩。”沈言璟牽著竹隱的手，離開了朝瑰公主的院子。

今日天晴，風卻不小。時而刮起地上的碎雪，像是刮起了一陣雪白的風暴。

小竹隱搖搖晃晃的跟在沈言璟身後，伸出雙手耍賴皮的道：“沈言璟，你抱我好不好？”

“怎麽，走不動了？”沈言璟將小丫頭抱起來，坐在左臂的臂彎上，又展開狐裘將她裹在懷裏只露出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。

竹隱抓著沈言璟的狐裘：“你和我坦白說說，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，為什麽你平日裏都不像抱小弟弟那樣抱我啊。”

沈言璟啼笑皆非，合著這小丫頭是吃醋了。

年紀輕輕便學會了她娘的吃醋和不講理，日後豈能好了？

沈言璟點了點竹隱的額頭：“你不是我親生的，是誰親生的？再者說，你都多大了，天天讓爹爹抱著，多不知羞？爹爹還等著你快快長大好保護我呢。”

沈言璟說話極有技巧，前半句說的小丫頭險些炸毛，後半句卻將小丫頭哄得樂樂呵呵的，甚至有些得意起來。

只要他想，別說是一個孩子了，什麽樣的人不會拜倒在他的身前尊他為主？

有一種氣質是天生的，只是沈言璟之前執政，很多事情做的不受人待見。那些人尊他，卻不服他，以至於在京城數年，身邊甚至連好友都寥寥無幾。

可現在便不一樣了，沈言璟無事可做，也不用下那些得罪人的決定。只要他願意，足以讓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好。

竹隱聽了誇獎，樂呵呵的：“其實你這個人還挺好的嗎，沒有剛開始那樣討人厭了。”

沈言璟笑而不語，小孩子童言無忌，他也從不計較。

“既然你都誇了我了，我也幫幫你。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，你別告訴我娘親啊。”竹隱從沈言璟的狐裘領子裏鉆出來，不安分的四處瞧了瞧，見沒有人才放下心來。

四歲的孩子，饒是不沈，這樣亂動沈言璟也有些吃不消。

他生怕自己將竹隱摔下去，雙臂抱著她坐穩：“當心些，怎麽了。”

竹隱同他爹臉貼著臉兒，萬分親昵的模樣：“我偷偷告訴你啊，高叔叔每年春天都會回折劍山莊。他要是和你搶我娘，我一定幫你。”

高九歌麽？

沈言璟眉眼低垂，抱著竹隱的手臂緊了緊，聲音確是含笑的：“那我能不能留住你娘親的心，就全仰仗著你幫忙了。”

“放心，包在我身上！”竹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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